山西纪行(三) | 漫游运城阅读:1508/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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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发时间:2022-07-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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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:越过汾河
过了
侯马
,此行终于离开了汾河的流域范围。从
忻州
宁武
开始,汾河流经
太原
、
晋中
、
临汾
三个市,滋养了
山西
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(2021年)。汾河水量充沛(虽然要看季风的脸色),两岸黄土广布,土壤深厚疏松,易于耕种,很适合发展原始农业,因而汾河两岸有“中华文明的摇篮”之称。而
运城
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。夏商时期,
运城
盐湖承担着提供生活必需品——盐——的重要任务,而
运城
南部的中条山是铜的主产地,可以说一定程度上支撑着青铜时代的运行。
运城
曾经有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。有人翻过中条山前往
洛阳
,有人从风陵渡或蒲津渡过黄河进入关中,有人向北或跑商或流亡,也有人在此原地飞升。我计划在
运城
停留三天,在漫游中窥视与这座盐运之城有过交集的人们的故事。
运城
(
运城
火车站前的关公雕塑)
飞云楼:意外之旅
乘公交车旅行的难点在于,许多车次的时刻表只有当地人知道,而我这种脸皮薄的面对这种需要张嘴问的情况也就只能仰
天长
啸了。
在盐湖会堂前等了20分钟前往解州关帝庙的11路,我觉得干等下去不是个事,不如换个目的地。然后,当我刚过马路,一辆11路飞驰而来又疾驶而去。此时我感觉就像在Rock Bottom等公交车的海绵宝宝。
运城
火车站有许多发往周边县市的公交车,其中107路承担
万荣
县和市区的通勤任务,单程48公里只收6块。
运城
市区面积不大,开出火车站约一刻钟,道路两旁就只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点缀其中的村镇了。
离
万荣
越近,远处的孤峰山占据的天际线就更长。孤峰山,山如其名,平原上毫无防备地拔起一座孤零零的山峰,像是吃了太多辣椒结果上火了的样子。可惜晋南吃得不辣,因此只好找个更严谨的原因。科学上,有说是死火山的,也有认为是古地层下沉,经过了长久的沉积,只有孤峰山还露着头的;从传说的角度,一个版本是大禹的父亲鲧在治水的时候,一位天神为了帮着治理洪水,偷来玉帝的息壤,不小心撒落在
万荣
生成的;另一个版本则说是大禹为治理黄河,把在河里兴风作浪的老妖用石土压住,形成了此山。
孤峰山滑雪场
飞云楼是
万荣
东岳庙的一部分,雄踞着庙宇的第一进院落,把后面的建筑全部笼罩在了阴影里。这种形制,按讲解员的说法就是:“如果寺庙建筑群像一首交响曲,那
万荣
东岳庙这座飞云楼,相当于一上来就是华彩乐段。”飞云楼后还有一座建于元代的献殿,阔达朴实,但相比面前高耸的楼阁就显得逊色不少。
飞云楼
飞云楼
(献殿后的香亭,明代重建)
建设飞云楼的原因已经被时间遗忘。一说唐太宗李世民为彰显自己
平定
蒲州、解店等地隋军的功绩所建。原本在张瓮、解店、古城三地都建设了楼阁,但只有解店这座经受住了考验。另一种说法是,因为
万荣
旧县城在飞云楼西南,飞云楼处地势较低,需要建一座高楼拔起来,维护当地风水。这个理由倒是和建设
太原
双塔的理由十分相似。
飞云楼高23.19米,全楼斗拱密布,玲珑精巧,与
应县
木塔并称为“南楼北塔”。楼内以四根通
天柱
支撑,从地基直插屋顶。飞云楼一层平面正方,二层平面变为折角十字,外绕一圈廊道,屋顶轮廓多变;第三层平面又恢复为方形,但屋顶形象与中层相似,最上再覆以一座十字脊屋顶。各层屋顶构成了飞云楼丰富的立面构图。飞云楼体量不大,但有四层屋檐、12个三角形屋顶侧面、32个屋角,角上悬挂风铃,脊上端坐武士,楼木面不髹漆,通体显现木材本色。为了挑出飞云楼各层的屋檐,工匠在许多位置施加了额外的斜撑,但十分隐蔽,若不仔细观察很难找到。
飞云楼
飞云楼
出了东岳庙,我骑着小电动车在
万荣
县城里转了一圈。县城不大,加上飞云楼本身就在县中心以外,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再次置身荒原之中。远处的孤峰山比来时更清晰,峰顶环绕着云层,好似有来客隐藏其中。我很好奇,若中华民族确实从晋南走出,他们眺望平原上伫立的孤峰山,是否会对它产生某种敬畏呢?就像古代帝王祭祀泰山,孤峰山下是否也有过旺盛香火呢?
运城盐湖:“大理”
回到
运城
市区的时间对于吃完饭来说有点早,我打算再去哪里转转。此时城区公交可达且仍然开放的景点就只剩下盐湖了。
说实话,最初的计划中,我是把盐湖打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看的“土鳖景点”的。因为照片拍的大多是采盐场地而非自然风光,宣传上就是
以色列
死海贫替,加上发展方式好像是“养生度假村”,我是觉得没必要花时间去看一个交通不便,设施有限,缺乏特色的大水塘子。
事实证明,先入为主的印象害死人,以及
运城
的共享电动车就是我的救世主。
运城盐湖
盐湖的海拔比
运城
城区要低,一条长长的下坡牵引着两地。无需动力,电动车在重力作用下穿梭在有淡淡大海味道的风中。两岸的树木高低相间,盐湖的容貌也就在其中若隐若现。
骑着小电驴到湖边,发现已经有一堆小电驴在马路边一处豁口排排坐。这里是通向湖中心的一条堤岸的入口。顺着堤岸漫步,北侧是落日笼罩下城市的剪影,而南边的中条山显出明晃晃的翠绿。这一切都像是造物主画卷上的风景。祂用大片的黄土打底,然后勾勒出遒劲的黄河,在
运城
点出一片苍蓝的湖水,然后放下画笔,就成了一线横卧的群山。
运城盐湖
运城盐湖
运城盐湖
发朋友圈的时候,我说我其实离开了
山西
去了
大理
。没想到真的有朋友相信了。所以北方朋友如果懒得不远千里跑去
云南
,可以看看
运城
的平替。
(说笑的,
云南
还是得去)
晚饭在当地的仿古商业街——盬(gu,三声)街解决,和
太原
一样热闹。
盬街
风陵渡:最遥远的山西
8165次列车横渡解州硝池,绕过中条山,抵达南同蒲线进入
陕西
前的最后一站。10天之前,我从
山西
省最
西北
的
大同
市
天镇
县进入黄土高原,今天终于抵达了
山西
省最西南角,与
陕西
渭南
潼关、
河南
三门峡
灵宝
隔黄河相望的
运城
市
芮城
县风陵渡镇。
风陵渡火车站离黄河还有一段距离,我在车上猜想当地有没有跑黑车的能拉我到风陵渡古渡口。一出站碰到个开蹦蹦车的老大爷,开价20块。火车站到古渡差不多3公里,步行往返会比较累,加上我之后还想去
芮城
永乐宫,所以我也愿意多花点钱四处转转。大爷开价和我的心理预期完全一致,此时不走更待何时。
风陵渡
(封面图,摄于火车通过解州硝池时)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古渡没有郭襄和杨过,只有一处卖黄河大鲤鱼的棚子和正在睡觉的老板,远处可以望见潼关城楼。大爷说,古渡口已经被黄河大桥彻底取代了。他又带我去桥底下看了看,说,原本黄河大桥下有座走人的小桥,去年发大水给冲垮了。他指了指大桥下的水痕,又扫了一遍岸边现在种满了庄稼的土地,说去年这些地都被淹了。我问大爷现在还种不种地,他笑了笑,说自己一把年纪了,干这种拉人的活也就是消遣消遣,没有谈关于土地的事。
我们当时站在岸边一处土崖上,再迈一步就会坠入汹涌的黄河水。后来我在百度地图上查看今天记录的轨迹,卫星图显示,从我们站的地方向前100米都是绿色的田野。
风陵渡
原本商量好的是大爷把我送到汽车站,不过经过一处路口时,大爷指了指,说这条路就是风陵渡镇的老街区。我抱着探索的心态让大爷把我放下来,和他道别后,就开始在老街上漫游。
街道的样子,像是上世纪的空间受到了现当代的直接冲击。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招牌的文字风格都颇有时代感,只不过都已人去楼空。值得期盼的是,这里的居民大多搬去了不远处
新建
的风陵渡经济开发区。留下的老人们,他们的亲人也都在不远的地方工作。先前我也问了开三轮的大爷,他说他的孩子就在
芮城
上班,有空就能回来看看。
风陵渡老街的东口有一处算命摊子,像曾经出演了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。看样子算命师傅没靠这一行在当地立足……或者,他的水平已经打出风陵渡走向全国了?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渡
风陵渡老街和开发区以一条南北笔直的大道相连,大道北口居然有一座立交桥。要知道我在
运城
市区里都没见过立交桥,这道路规格可是相当高(网上查到市区有一座学苑立交桥,不过我没往那里走orz)。隔着桥梁能还看见几座高大的居民楼和写字楼,有种来到了新开发的小县城的感觉。
汽车站在立交桥以东,我到的时候正好开出一班公交。
芮城
701路连接
芮城
县和风陵渡镇两地,走的是
阳城
-学张一路中线,此外还有沿黄河的
芮城
720路和一条走中条山山路的班线。一路上基本风平浪静,就是有的地方的路修得实在一言难尽。
风陵渡
(支持扫码乘车,非常先进)
芮城永乐宫:一声慨叹
到了
芮城
汽车站,我骑上小电动车(这东西真是人类的大救星)往永乐宫走。
永乐宫于元代定宗贵由二年(公元1247年)动工兴建,元代至正十八年(公元1358年)竣工,施工期达110多年,几乎与整个元朝共始终。
永乐宫原址位于
芮城
县永乐镇。永乐镇相传是八仙之一吕洞宾的故乡,他因厌倦兵起民变的混乱时世,抛弃人间功名富贵,在中条山修炼成仙。吕洞宾一生乐善好施,扶危济困,深得百姓敬仰。在飞升之后,家乡百姓为他修建了“吕公祠”,以示纪念。到了金代,因吕洞宾信奉道教,于是将“祠”改成了“观”。元朝初年,忽必烈得知吕洞宾信奉的道教在群众中颇为流传,于是打算利用宗教和吕洞宾的声望巩固自己的统治,随后派国师丘处机管领道教,拆毁原址的“吕公观”,
大兴
土木,修建了“永乐宫”。
1956年,为了根治黄河水害,开发利用水利资源,中央人民政府决
定兴
建
三门峡
水利枢纽工程,而永乐宫却位于水库淹没区。从1957年2月宣布开工,到1966年8月所有壁画全部修复安装到位,永乐宫迁建工程持续了整整10年。
永乐宫享誉在外,一是因为它是现存的元代最精美的建筑群之一,还是全国最大的道教宫观;二就是永乐宫的壁画。永乐宫壁画是我国古代绘画艺术的范例,也是世界现存最大的古代壁画艺术宝库之一,其中三清殿《朝元图》是世界绘画史上群像构图发展的顶峰,是世界罕见的巨制,堪称国宝。
中国
有四大壁画,除了大家最熟悉的
敦煌
飞天,另三个分别在
河北
石家庄
毗卢寺,
北京
法海寺,还有就是
山西
芮城
永乐宫。永乐宫是三者中唯一以道教为主体的壁画,也是唯一创作于元代的壁画。去年夏天我去法海寺参观了神佛鬼怪群像,给我带来的冲击持续至今。法海寺壁画用笔之精细,人物之神圣,内容之丰富都是我前所未见的。而法海寺的保护工作也做得十分完善。壁画参观分场次,每场固定15人参观,有专业讲解员带逛,殿内一片漆黑,每人配发冷光手电筒,一边照着一边看。说真的,当时看到三米多高,慈眉善目的水月观音垂眼俯视众生,身上的薄纱蝉衣在手电筒照射下闪闪发光,如同真身降世,我的虔诚度当场就翻了一倍。综上,永乐宫的名声在外加上法海寺的参观经历,使我对这段行程格外期待。
嗯……现在回想起来,只能说是缺憾不少。元代建筑没仔细考察,因为没请讲解,壁画也看得一知半解……
永乐宫
永乐宫宫门为龙虎殿,又称
无极
门,建于元至元三十一年(公元1294年),为典型元代官式建筑。因殿身前槽东西两稍间原供奉有青龙、白虎两星君泥塑,故称龙虎殿。门额正中高悬“
无极
之门”匾额,为元廷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商挺所书。
永乐宫
永乐宫
永乐宫正殿
无极
殿,又名三清殿,冠宇全宫之首。殿内保存迄今为止所知的
中国
古代最大人物壁画《朝元图》,描绘道教290位天神地祗朝拜最高尊元始天尊的盛大场景,完成于元泰定二年(1325年),集唐宋壁画艺术之大成,是我国寺观壁画发展到巅峰的杰作,也是十三世纪世界绘画史上极为重要的作品。
殿内壁画禁止拍照,不过网络上有很多图片可以看。殿内正面的三清像被毁,现在用的是三幅卷轴代替。壁画有的色彩鲜艳的部分是在动荡年代被毁,现代又补作的。
永乐宫
殿内北壁西侧的奉宝玉女,双目前视,嘴唇微闭,极具温柔娴雅的神韵,土黄色的衣裙、绿色的飘带、沥粉贴金的发饰
和龙
旃,给人高贵富丽之感,被誉为“东方的蒙娜丽莎”。